這些精選錄像作品選自法蘭克福現代美術館的珍藏,內容主要表現故事敘述中的編舞動作、重複行為、影像流通及情感容量。
畫一個圓,重複同樣的動作,出現的線條總是不同。
在藝術家Douglas Gordon的錄像裝置《Play Dead, Real Time(實時裝死)》(2003年)中,四歲的馬戲團小象米妮,聽從馴獸師的簡單指令不斷重複一個動作。馴獸師對牠說:「躺下來裝死。」即見其沉重身軀,無聲倒下,再掙扎站起。攝影機高速旋轉運作,拍攝小象掙扎爬起的細微肌肉動作。米妮的緩慢倒地與高速運鏡相成,營造出一種奇怪的和睦感。隔壁的房間放映著William Forsythe的作品《Stellentstellen》(2013年),影片中兩位舞者(Ander Zabala 和 Amancio Gonzales)在如常排練,他們「手碰腳,腳碰手」,四肢交纏,身體緊扣於一起,微弱轉動,他們的肢體與身份讓人難以分清。附近,放映著Rosemarie Trockel 的早期錄像作品:《Ei Dorado(黃金蛋)》(1992年),《á la Motte(獻給飛蛾)》(1993年),《遊行》(1993年),《Egg trying to get warm(設法保暖的蛋)》(1994年)。這系列作品無關生命體態,藝術家詼諧地為家居物件注入非凡的生命力:縫紉線和雞蛋起舞,化身為另一種自由。Trockel 的作品散發著自然的獨立女性氣質,如《Hair(頭髮)》(1997年),安置於美術館入口的屏幕上,鏡頭關注著一位騎電機車的女人,她的金色秀髮在慢鏡頭中迎風飄揚。圖像看似描繪陳腔濫調的廣告女郎,但再仔細一看,原來是一群鐵馬女子之一:都是一頭金髮,迎著夏日微風,風馳電掣地穿過無際的公路,顛覆了司空見慣的機車男子漢形象。
展覽作品從生命體態的運動轉移到情感的流動,Sara Cwynar 的作品《Soft Film(柔軟電影)》(2016年)敘述她在eBay購買的物品收藏:陳舊的首飾箱,大多以柔軟織物襯裡,多半為天鵝絨或絲絨。該作品結構為散文電影,記錄藝術家本人一邊分類藏品,一邊反思物件在網絡上的流傳、其擁有者及經濟體系。當藝術家說到「女性厭惡」:這些表面柔軟精巧的物品,都是為了滿足女性顧客的需要而設計,相對首飾而言,首飾箱只是一件輔助物而已。藝術家所寫的旁白由一位男性朗讀,他的訴説卻又不斷被藝術家打斷,被「現場編輯」。
John Baldessari在《Six Colorful Tales: From the Emotional Spectrum (Women)(六個彩色的故事:感情光譜(女性))》(1977年),問了六位女性同樣的問題:分享你一件難以忘懷的往事?受訪者坐在彩色背景之前,面對鏡頭講述私事,藝術家即時調校色溫,企圖以顔色變化反映講者的情緒變化。這些故事内容從歡笑幽默到創傷苦痛,暴力卻是共有的元素。類似的情感轉變也出現於Bruce Nauman的《Good Boy Bad Boy(好男孩壞男孩)》(1985年):兩位專業演員面對鏡頭朗讀跟「好男孩」有關的百句台詞,當句子不斷重複,他們的聲調由平淡慢慢轉為憤怒。到兩部錄像播放到尾段時,兩人的說話已完全走調,本是和諧的合誦變成了激烈的爭吵。在這件作品的對面,是德國導演Lutz Mommartz 的作品《Soziale Plastik(社會雕塑)》(1969年)。導演請來殿堂級藝術家約瑟夫•博伊斯,讓他在鏡頭前嘗試不眨眼,這個簡單的動作,讓博伊斯現身於未知觀衆之前,成為一件影像中的雕塑。他在影片中對靜止的持久嘗試,與小象米妮不斷的跌倒相呼應,這些深刻的無聲運動,在我們的印象中漸成一個穩重的圓圈。